從古希臘到二十世紀，
亞里斯多德、佛洛依德，
以及其他數位學者
都在找同一樣東西：
鰻魚的睪丸。
在歐洲各地的河流中
都可以找到淡水鰻魚，
也叫歐洲鰻鱺，
但沒有人見過牠們交配。
儘管做過無數次解剖，
沒有任何研究者找到鰻魚的卵
或辨識出牠們的生殖器官。
在缺乏資料的情況下，
博物學家提出了
各種鰻魚來源的故事。
亞里斯多德指出，鰻魚是
從泥巴中自然冒出來的。
老普林尼主張鰻魚
會自己磨擦岩石，
刮下的碎屑隨後便有了生命。
有人說，鰻魚在屋頂上孵化、
是從其他魚類的鰓變成的，
甚至是從甲蟲的身體中長出來。
但關於鰻魚繁殖的
真實故事還更難想像。
為了解決這個難解之謎，
學者就得要重新思考
數個世紀的研究。
現今，我們知道
淡水鰻魚的生命週期
有五個明確的階段：
葉狀幼蟲、
小玻璃鰻、
未成熟的幼鰻、
較年長的黃鰻，
及成年的銀鰻。
因為鰻魚在這些階段的
實體差異相當大，
你很有可能會以為
牠們是不同的動物。
事實上，歐洲博物學家
正是這麼以為的。
研究者知道有
葉狀幼蟲和小玻璃鰻，
但沒有人猜到的是，
牠們竟和上游數百公里外的
幼鰻以及黃鰻有關係。
更讓人困惑的是，
鰻魚要到生命後期
才會發展出性器官。
而牠們在歐洲河流中的這段時間
基本上都還是幼鰻。
所以，鰻魚何時繁殖？
在哪裡繁殖？
雖然淡水鰻魚的名字有「淡水」，
但牠們的生命始於
百慕達三角洲的鹹水。
在每年氣旋季的高峰，
會有數以千計三公釐長的鰻魚幼蟲
漂出馬尾藻海。
牠們會從那裡順著遷徙路線，
前往北美和歐洲——
在四千萬年前鰻魚
建立這些路線時，
這兩塊大陸比較靠近。
在接下來的三百天，
歐洲鰻魚幼蟲便會乘著海洋洋流
到六千五百公里外的歐洲海岸——
這是我們已知
最長的海洋遷徙之一。
當牠們抵達時，牠們已經
長大到近四十五公釐，
轉變成為半透明的玻璃鰻。
改變的不只牠們的外表。
大部分的海洋魚類進入到
微鹹的海岸水域時，
牠們的細胞會因為淡水
而膨脹，發生致命的爆炸。
但當玻璃鰻抵達海岸時，
牠們的腎臟會發生轉變，
能保留更多的鹽，
維持血液中的鹽度。
這些新出現的淡水魚類會成群
向溪流及河流的上游遷徙，
有時會疊在彼此身上，
以清除障礙和捕食性動物。
成功到上游的就會發展
成為不透明的幼鰻。
終於抵達了狩獵地之後，
幼鰻便開始吃掉任何
能放進牠們口中的東西。
這些雜食動物的成長
和牠們的飲食成比例，
在接下來十年間，牠們
會發展成為更大的黃鰻。
在這個階段，牠們
會長到約八十公分，
且終於長出性器官。
但鰻魚生命的最後一個階段——
以及牠們繁殖的秘密——
仍然是個謎。
1896 年，
研究者辨識出葉狀幼蟲
就是鰻魚的幼蟲，
並推論牠們是從
大西洋的某處來到歐洲。
然而，若要找到
這塊神秘的繁殖地，
必須要針對小於三十公釐的幼蟲
進行一項無法想像的海洋調查。
該約翰內斯 · 施密特登場了。
在接下來的十八年間，
這位丹麥海洋學家
在四塊大陸的海岸進行拖網，
捕捉越來越多的小葉狀幼蟲。
終於，在 1921 年，
他在馬尾藻海的南緣
發現了最小的幼蟲。
儘管科學家了解牠們的來回遷徙，
卻仍然沒有在野外觀察到交配，
也沒有找到任何一顆鰻魚卵。
主流的理論指出，鰻魚的繁殖
是在一系列的外部受精中進行，
一大群精子會使
自由漂浮的卵子受精。
但馬尾藻海有強大的洋流
及糾結的海草，
讓這個理論很難被證實。
研究者甚至不知道
該研究什麼地方，
因為他們尚未成功追蹤任何一隻
在遷徙返程過程中的鰻魚。
在這些難題被解決之前，
鰻魚的古老秘密
仍然會繼續從我們的指縫中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