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临终之人般生活？如何应对生命的无常 | 艾瑞儿 · 登普西 | TEDxMSU

当我们追逐梦想时，很容易被人生的无常打倒。当我们看不见未来时，应当如何寻找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呢？艾瑞儿·登普西（Ariel Dempsey）和我们分享了一个她未曾告诉很多人的故事：她被被诊断为癌症晚期，却在创伤性脑手术后愈合的故事。作为一名密歇根州立大学的医学生和牛津大学科学与宗教学的博士生，她从医学和属灵的两个角度思考如何生活在无常之中。她通过一段美丽动人的空中丝带舞亲身表达她想要传达给人们的信息。

阿里尔·登普西是一名医学专业四年级的学生，即将从密歇根州立人类医学大学毕业，获得医学研究型硕士学位，并将在牛津大学完成科学与宗教的博士学位。她致力于成为一名舒缓治疗师，在工作中结合医学和神学。学业之外，艾瑞儿喜爱空中丝带舞和杂技艺术。她是大溪城一个名为 Bangarang 马戏团的剧团成员，曾在随团在沿加州海岸巡演，通过街头表演为慈善组织世界宣明会及其健康公益项目筹款募捐。

本次演讲发表于 TEDx 活动中，使用 TED 的演讲形式，但由当地社区独立举办。想要了解更多，请访问 https://www.ted.com/tedx

(配乐：“一百万个梦想”）

（掌声）

让我喘一口气……

让我告诉你，这实在是太好玩了。

真的。

刚才我这支舞蹈的配乐
叫作 “一百万个梦想”，

是我喜爱的电影
《马戏之王》中的一首乐曲。

有时我们能够很清晰地
看到我们的梦想，

但有时事情却不那么明朗。

我真的相信自己能去做这件事吗？

我怎么知道这个险值不值得去冒？

如果我犯了错怎么办？

对我而言，这些问题并不抽象，

我就生活在这样的疑问之中。

让我来介绍一下我的背景。

我叫艾瑞儿。

我是密歇根州立大学医学院
第四年的在读生，

马上要毕业并取得医学研究硕士学位，

然后去牛津大学攻读
科学与宗教学的博士学位。

我想成为一名舒缓治疗师，

陪伴人们走向生命的终点。

我也想在学术界成为一名神学家，

在我们的宗教传统中吸取资源，

用以思考医疗卫生的问题。

作为一名医学生和神学生，

我有机会去思考两门

均充满了巨大的不确定性的学科。

在医学和宗教中，

有时我们虽看不清状况，

却依然会采取行动。

我今晚要告诉你

一个我瞒着许多好朋友的秘密，

甚至包括一些
我今晚邀请至此的好友。

尽管这个秘密难以启齿，

我还是要和你讲讲我的故事。

（深呼吸）

在 2015 年 1 月，

在我正在飞往英国的途中，

当时我刚结束了
密歇根州立大学医学院的面试，

正准备返回英国继续学习神学。

突然，我的头部感到一阵剧痛，

然后我开始不断地呕吐，

我的心率和血压骤降到了危险的范围，

我时而昏迷，时而清醒。

飞机降落后，我被紧急送往医院，

此后的几周，我虚弱到无法坐起，

无法思考，甚至无法保持清醒。

整整四个月，

我在英国躺在昏暗房间的床上。

房间里窗帘紧闭，

灯也关着，

但我还是要戴着墨镜让视线更昏暗，

因为我见不得任何光亮。

飞机上无论发生了什么，

惊吓到的都还是我的身体，

但我的核磁共振检查结果

却用一种不同的方式惊吓到了我。

我妈妈飞到了英国来照看我，

她在我身边陪着我

听医生解释我的脑部图像。

他指着中心区域的一个
黑色、出血的斑点，

对我说，

“艾瑞儿，

你有一颗活跃且不稳定的
海绵状血管肿瘤，

或者说是动静脉畸形。

它正在出血。

一旦肿瘤开始出血，

他们会经常重复出血，

此后每一次的出血都可能
导致渐进性的残疾。

也有可能

你的海绵状血管瘤会自发性破裂，

如果这发生的话，

你可能会猝死”。

他给我看了些惨淡的统计数据，

我问他我还能活多久。

他说他不知道。

那天晚上，在黑暗中，

我和妈妈躺在床上，

我们一起哭泣，

然后我们开始笑，
笑这件事有多么可怕。

失去认知和运动能力，

或是猝死。

还有什么会比这更糟糕呢？

我记得

我躺在黑暗中

感觉房间天旋地转，我戴着墨镜，

我什么也看不到。

我看不到我的未来。

我梦想中的人生不复存在。

我第二天早晨在悲痛中醒来后，

当我祷告时，

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些改变我人生的事。

我意识到

我和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任何人只要生活得足够长

都会经历认知和运动能力的减损。

人人皆有一死，

没有人知道死亡何时降临。

所有人的生命都脆弱且无常。

我虽然感到恐惧

但我的生命却不比他人的更加无常。

然后，我被医学院录取，

但如果我可能在这一年中去世，

为什么还要去读书呢？

我最好的朋友来看我，

我问他我该做什么。

他说，

“艾瑞儿，

你就像一个临终之人那样去生活。

体验你所能体验的一切事情，

享尽你想要的一切欢乐”。

但我知道“像临终之人那样生活”

不可能成为我的生活方式。

我不会真正地感到快乐

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我的诊断书，

就算我用各种体验
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在生活中也只能算是强颜欢笑。

更何况，

你真的尝试过

像临终之人那样生活过吗？

这很累的。

我宁愿……

像活着一样生活。

我的牧师来给我膏油，

我问他我该做什么。

他说，

“艾瑞儿，

我不能告诉你该做什么，

但我会这么跟你讲，

上帝是你生命的掌管者，

不要让一封诊断书左右你的生命”。

那一刻，

我决定在我被呼召的那条路上

继续走下去。

我决定做一些

在我得肿瘤之前

就想着要去做的事。

如果我的生活是一场戏，

而我正站在幕后，

无论帘幕何时被拉开，

你都会看到我
认真地饰演着我的角色。

我找到了去行动的勇气。

但我的身体没那么快进入状态。

我当了一辈子的运动员——

我在密西根大学参加田径竞技，

我在牛津校队踢足球。

但现在，我觉得我的身体背叛了我，

我无法确信它是否能动起来。

尽管我很虚弱，

我还是强拖着自己的身体行动了起来。

于是，

我做起了老太太式的瑜伽——

就像这样——

每天都做，

即使就做几分钟。

我多做不了什么，

但我可以躺在地上

就做那么一个拉伸运动，

我可以就读一页纸，

我可以就寻找那么一丝美好与喜乐。

有时我也会把自己逼得太猛。

但渐渐地，我的身体伸展开了，

我笑得更有力了，

爱得也更深了。

我倚靠于公祷书中的一段祷文。

这段话说，

“哦主啊，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我不知道这一天会带来什么，

但请主预备我，

无论我要面对何事。

若我要站立，

请帮助我勇敢地站立。

若我要坐下，

请帮助我安静地坐下。

若我要躺卧，

请帮助我耐心地躺卧。

若我无所作为，

让我就勇敢地无所作为。

让这些话语胜过单纯的言语，

给我基督的灵魂。

阿门。”

在神的恩典下，

我那年秋季入读了医学院。

医学院的日子可不容易。

开学第一天，

我高中最好的朋友开车送我去学校

因为我还开不了车，

然后我走进迎新活动

还戴着墨镜。

由于大脑损伤的影响，

阅读对我来说很困难，

我不能像从前一样
头脑清晰地思考或学习。

在我生病的日子里

或是厌于学习的时候，

我会问自己，“我明天或许就去世了，
现在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但你知道吗，

哪个医学生不曾问过这个的问题呢？

（笑声）

医学院经常让我想起
自己经历过的无常，

从核磁共振到解剖实验室。

在重症监护室，

我曾照顾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孩，

她的海绵状血管瘤也在出血。

她身体瘫痪，
只有五岁小孩的认知能力。

我向大多数人隐瞒我的病，

因为我不想让这个病来定义我。

但有时，

我的秘密使我感到孤独，

生命的无常让我感到黑暗和可怕。

但是我慢慢变得更加坚强了。

不要误解我——
这个过程并不平坦。

过程中又许多起起伏伏。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
老太太式的瑜伽

变成了真正的瑜伽

然后变成了杂技瑜伽

接着变成了空中瑜伽

最后变成了空中丝带舞。

对我而言，空中丝带舞变成了
从黑暗中赎回美好的象征。

它提醒着我

喜乐和感恩

照亮着我的生活。

它也好似一幅死而复生的画面。

所以从医学的角度而言，
我现在怎么样了呢？

我不知道。

我知道我有海绵状血管瘤。

我知道它曾经出过血。

我不知道它以后会不会再次出血。

也许我会活到 80 岁，

生活丰富多彩又健康。

或许我不会。

我仍然紧紧倚靠
公祷书中的那段祈祷，

藉此生活在无常之中。

我对现代医学之父，
威廉·奥斯勒（William Osler）爵士

给他的医学生的建议深有同感。

他说，

“我们的任务不是去看清模糊的远方，

而是做好身边明确可知的事物”。

做好身边明确可知的事物

同时看着模糊的未来

是怎样一种感受？

我觉得这种感受就好像是
在这些丝缎上蒙着眼跳舞，

就好像在空中旋转，

却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什么是身边明确可知的事物呢？

我可以这样包起来。

我可以把这一段扎起来。

我可以这样放手。

我看不见，

但我可以行动——

我可以在不确定的状态中起舞。

无论我们是在讨论医学还是宗教，

或是人际关系，或是学校，或是工作

或是我们的梦想，

甚至是当死亡来临时，

我们都生活在无常之中。

我的病提醒着我生活中没有确定性。

但或许，

我们的生活中

并不需要确定性。

我们都能看见，虽然有时模糊，

但就像医生奥斯勒提醒我们的一样，

我们仍可以去做身边明确可知的事物。

也许

我们可以行动，

即使

我们看不见。

（配乐：“一百万个梦想”）

（喝彩声）

（掌声）